シアン群山

序章👉 序

警告：流血描写√战损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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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出口的同时，雷德和祖玛的身影已迅速出现在巨蛇头顶。

风之大剑和机械双刃刀光交错，世界蛇后颈的一众幼蛇被悉数斩断，雷德和祖玛躲开飞溅的肉块，再出一刀，巨蛇七寸处顿时绿血喷溅，但是两人的刀刃却感觉像是砍在了什么硬物上。

雷德顺势落在了蛇背上，覆盖母蛇全身的幼蛇像一团黑色的雾气一样缠住了他的双脚，蛇牙穿透他的皮肤，然后硌断在生物金属的骨架上。

雷德这才发现这群小蚯蚓还咬人的，若无其事地扭断了一只幼蛇的脖子，然后拽着它当缰绳。

“哗，这大蚯蚓的骨头好硬啊！”他们刚才砍出的伤口下露出了一层盔甲似的白骨。

祖玛聚气凝神，羽蛇剑再度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然而这一斩依然只在巨蛇外露的脊骨上砍出了一道细痕。

嘉德罗斯注视着雷德祖玛二人与巨蛇的缠斗，接着他跃起浮空，黑金相间的武器在手中旋转，搅动起杀意的风暴与愤怒的狂岚，然后指向了地上那只扭曲的巨蛇。

“撕裂它，大罗神通棍！！”

无可匹敌，无可阻挡。

随着嘉德罗斯一指，黑金巨柱像獠牙一样从天而降，将世界蛇死死箍在了地上。

趁巨蛇无法动弹之际，嘉德罗斯挥动武器，重重地敲在了母蛇扁平的头顶上。冲击掀起了巨大的气浪和尘埃，然而这怪物的头顶虽然血肉模糊，下面露出的森森白骨却毫发无损。

嘉德罗斯啧了一声，猛地抬手抓住了一只脱离母蛇朝他咬来的幼蛇，捏碎了它的头。感知到幼子流血的母蛇再度狂怒，漆黑的身体如一把拉满的弓一样蓄力，而后疯狂甩动，雷德和祖玛接连不断的攻击也无法令它的动作受阻。嘉德罗斯召唤出的武器已经被它撬得松动，几乎就要挣脱。

嘉德罗斯没想到这个隐藏怪这么难缠，但是相比之下，心中如蛆附骨的失落感才更让他感到痛恨。他失去了什么，他在失落什么，一个被隐藏怪轻易吃掉的对手，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烦躁的。或许让嘉德罗斯感到愤怒难忍的不是格瑞的羸弱，而是自己又要回到无聊之中的这一事实。

他不惧怕寂寞，他与寂寞共生，寂寞成就了他的神性，他也不会害怕孤独，他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但是他会厌恶无趣，那种凌驾一切之后才会抵达的，最终极的无趣。

“居然是被你这种畜生……”

嘉德罗斯咬得死紧的牙关磕破了舌头，一丝浅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渗出。他快要被烧尽了，被从他内里爆发的这种黑色火焰一般的愤怒。

雷德和祖玛几乎化作两道交织的刀光剑影，祖玛切开了整只巨蛇的后背，雷德开启他手臂中安装的格林枪将所有干扰他们的幼蛇打成了肉泥，然而在这样的攻击下，巨蛇皮肉下的骨甲依然没有丝毫损伤。世界蛇甩动血肉模糊的蛇尾，排山倒海地将箍住它的神通棍分身尽数横扫，长着血盆大口向嘉德罗斯咬来。

嘉德罗斯不避不闪，将大罗神通棍换到左手，朝着巨蛇伸出了右手，如同一个神抚摸罪人颅顶的动作。

然而人造神要给予这只野兽的并不是宽恕。巨蛇咬下的一瞬间，大罗神通棍骤然暴长，卡进了蛇口的肉里，将它的上颚牢牢顶住，而嘉德罗斯则牢牢握住了世界蛇巨大的獠牙，他被冲击顶得向后退了几步，双脚深深陷进土中，但却也仅靠一只手就停住了这只巨兽。

嘉德罗斯爆发出气势惊人的咆哮，猛地发力，体型在独角云鲸三到五倍大小的成年弥加特世界蛇缓缓腾空，被身形纤细的金色拟神抓住牙口，狠狠地扔了出去！

巨蛇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的尘埃如同一场小型的风暴，它暴露出了覆盖着麟甲的腹部，并疯狂地扭动着想翻身。嘉德罗斯蓄势待发，想给这个犯下重罪的丑陋生物最后一击——忽然，巨蛇的扭动停滞了一瞬，然后诡异地反张身躯。

一道绿色的光从巨蛇的腹中刺出。

看到那束光时嘉德罗斯愣了一秒，紧接着，他的心脏发出了他可以听见的猛烈跳动声。

细小的元力粒子渐渐聚集，皆斩模式烈斩成形，绿色的巨型镰刀缓缓转动。

嘉德罗斯立刻箭步上前，腾飞般跃起。元力武装忠实地呼应主人的命令，像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机械一般变化成通天之柱。嘉德罗斯莽足力气，把巨大化的大罗神通棍敲在了烈斩的刀背上，借着这股力量，这把无所不斩的巨镰如一把铡刀一样重重落下，将世界蛇钢铁般的脊骨拦腰斩成了两截。

——恭喜参赛者嘉德罗斯成功击杀隐藏怪·弥加特世界蛇，获得积分1,000,000分，排名上升0！

世界蛇垂死地扭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大罗神通棍回复原型，然而刺破蛇腹的烈斩却慢慢消散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没多久，嘉德罗斯就在自己的感官平衡系统中取消了冷和热的感知能力。除了在培养系统中呆着的那段时间里接受过温度的刺激与反射信息注入之外，唯一一次感觉到冷，应该就是现在，此时此刻了。

等嘉德罗斯回过神，他已经冲到了巨蛇的尸体旁边，用手硬生生地撕开了怪物柔软的腹部。

烈斩已经完全消失了。

格瑞像个木偶一样从世界蛇破碎的腹中滑了出来，他太狼狈了，狼狈得像一个嘉德罗斯从没有见过的人。

格瑞浑身上下都是巨蛇腹中的白色消化液，过长的刘海沾了血污，胡乱地贴在他同样满是血渍的脸上。划破了的衣裤下露出难以辨认的伤口，有的深可见骨，有的青紫发黑，骨折了的右手上臂淤肿得老高，无力地垂在身侧。

嘉德罗斯再次感觉到了仿佛坠入冰原之中的寒意。他仿佛能看见生命像石晶之海上的朝雾一样慢慢从格瑞身上消散，正如他这些年所见证的每一次与他无关的死亡。

“跟我开什么玩笑……”

嘉德罗斯站在格瑞的旁边，死死地盯着格瑞紧闭的双眼。

“你是在逗我笑吗，你这个渣！格瑞，起来！这是本大爷的命令！我还没玩够呢，谁允许你——”

“嘉德罗斯大人，冷静，冷静啊！”雷德忽然说，“他还活着。”

嘉德罗斯充满杀气的眼神扫向了雷德，正要发作，却忽然想起，雷德说得对。

格瑞还没有变成要被回收的元力方块。

祖玛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格瑞的脖颈上，这位大赛第二的强者满身的伤痕令她有些不忍看：“还有呼吸。嘉德罗斯大人，我们先召唤裁判球过来吧，首先得止血，然后再把蛇毒给清除，他的内脏大概也受了伤，还有右手的骨折，这些都得处理。”

“我知道。”嘉德罗斯低声说。

不出三分钟，方圆数十里的裁判球都乌泱泱地来了，这里俨然变成了凹凸大厅的分会所。

“所有的药，所有的医疗，能上的全给我上，积分随便你们怎么扣，总之把他给我弄活，”嘉德罗斯居高临下地俯视眼前攒动的白色机器人，眼睛里流动着毫不掩藏的杀意，“听懂了吗。”

裁判球小队停顿了一下，迅速作鸟兽散开，围到了格瑞身边。

嘉德罗斯蹲坐在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死死地盯着昏迷不醒的格瑞，大脑里飞速地记录着裁判球的所有医疗过程。

信息录入和思考的功能虽然不冲突，但是有部分重叠，所以当他与格瑞对上视线的时候，嘉德罗斯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格瑞的眼神涣散而迷蒙，但依然捕捉到了嘉德罗斯的身影。

嘉德罗斯猛地站起来，想走过去却又僵在了原地。

格瑞用近乎喘息的微弱声音哼了一声，说：“遇到你之后，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然后就又失去了意识。

嘉德罗斯的手握紧了又松开，然后坐了回去。

裁判球搭建了一个建议的医疗棚，为了清理伤口和打石膏，格瑞的衣服被剪开了，扎上了绷带和止血贴，护额也被取下，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如果放在平时，嘉德罗斯一定会觉得这样的造型很稀奇，但是此刻，格瑞渐渐微弱的呼吸声和痛苦的表情让嘉德罗斯无心欣赏，他一棍敲碎了一块岩石，说：“你们耍我呢？”

一个裁判球代表做出战战兢兢的情绪反馈，跑到嘉德罗斯面前。

嘉德罗斯用大罗神通棍指着裁判球的电子屏：“我刚才是不是忘记补充条件了？要是弄不活格瑞，你们全都不用再回凹凸大厅了。”

裁判球的仿生系统让它做出了害怕的姿态，但是它说：

“积分可兑换的医疗服务不包括反生物法则的内容，主办方无权干涉选手的生存状态~”

无机质的声音用虚假的感情重复着大赛规则，裁判球的屏幕里反射着嘉德罗斯愤怒的眼神。

“你是想告诉我格瑞必死无疑了？”

“主办方无权干涉选手的生存状……”

嘉德罗斯没耐心听完，敲碎了裁判球的电子屏。

围在格瑞身边的裁判球忽然齐齐地停止了动作，聚拢到嘉德罗斯身边。

嘉德罗斯的视线越过了这群让他生厌的机器人，看向后方的格瑞。

“本、本次治疗服务您获得了免费赠送的担架床和医疗箱一个，感、感感、感谢惠顾！”

为首的裁判球以类人的口吻说完，带着一众同事手忙脚乱地跑进了丛林。

祖玛调出积分列表：“嘉德罗斯大人，刚才共计消耗了759,000积分。”

嘉德罗斯没有应声，沉默着走到了格瑞身边。

格瑞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左右手都被包成了两个大棉球，下面隐隐有暗红的血渗出来。他的左眼蒙在厚厚的纱布下，低垂的额发在脸上打了一层颓丧而虚弱的阴影，看上去很苍白，

嘉德罗斯没有对格瑞的长相面容有任何具体的印象和评价，因为他的存在太理所当然了。积分仅次于自己的大赛第二，唯一能让他尽情战斗的对手，克制，隐忍，在各方面都与他完全相反，就如同镜子的里外两面。

嘉德罗斯看惯了这个人与自己对立的样子。但是现在他躺在这里，呼吸微弱，就像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只需要嘉德罗斯一挥手便可以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抹去。

原来再怎么强大终究也是人类。

裁判球这次的医疗服务差不多扣去了嘉德罗斯斩杀世界蛇的所有积分，提供的却也不过只是清除表层毒素，清理和包扎伤口，还有接回断骨这样的治疗。所谓主办方不会干扰选手的生存状态，潜台词就是快死的不救，死了的回收，死不了的自生自灭。

夕阳渐沉，龙息丛林里的温度降了下来。祖玛四下环顾一圈，说：“嘉德罗斯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雷德凑上来，轻轻戳了戳格瑞的手臂：“要把他留在这里吗。”

嘉德罗斯啧了一声，嘟哝：“别催。”

现在对嘉德罗斯而言，他只需要对自己回答一个问题，格瑞能不能死在这里。他的答案是不能。

圣空星的皇族掌握着全宇宙最强盛星球的所有尖端科技和知识，而这些知识信息全数写入了他的身体里，包括所有的医疗技术。

既然凹凸大赛不允许奇迹降临在参赛者身上，嘉德罗斯就来充当这样的奇迹。

他绕着格瑞左晃晃右晃晃，埋在左虹膜的生物机械带着细碎的电光进行着运算。他在自己的信息库中飞快地学习如何搬运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通常来说，嘉德罗斯不喜欢求助于这个知识库，他更喜欢亲身的体验，浏览一颗星球的兴衰多么无聊，当然是用自己的脚碾过被征服者更让他热血沸腾。

但是眼下情况特殊，管不了那么多了。

嘉德罗斯从备选条目里随便选择了一种搬运方式。

“……”

雷德和蒙特祖玛有点懵。

嘉德罗斯收起了元力武装，左手捞进格瑞的膝弯，右手扶住他的后背，动作轻且慢地将他横抱起来。格瑞的头轻轻靠在了他的颈窝里，能听得见微弱的呼吸声，柔软的银发搔得痒痒的。

意识到两个手下正盯着自己看，嘉德罗斯顿住了，抬起头：

“怎么了？”

“没……什么……”

嘉德罗斯眯起眼睛盯着他们，哼了一声说：“走。”